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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98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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◎定親◎

秋雨瀝響不絕,許林秀和任青松對視無言。

李昭晚和許廉目目相覷,斟酌著如何開口緩解此時的安寂沈默,還要把任青松客氣地請出去。

他們不久前還嘆息天色不好,然正是這場越下越大的雨,驅散了許多圍觀的人群。

許宅門前一片安靜,許氏兩人慶幸人都走了,沒看到任青松登門。

許林秀要和將軍定親,若叫人瞧見任家的人闖進府內,傳出去對許林秀多少會有一點閑言碎語。

許廉身為一家之主,他站出來,擋在兒子面前,擲地有聲道:“都尉大人,你向林秀求和一事,我為長輩,第一個不同意。”

李昭晚見此情形,神情柔和而堅定的走到許廉身邊,同樣擋在許林秀面前,雖未言語,卻用行動表明她的態度。

他們都不同意任青松向自家孩子求和,斷了對方再續前緣的念頭。

任青松渾身震動,黑沈沈的眼瞳劇烈緊縮。

他的嘴動了又動,對上許氏兩人堅定拒絕的神色,忽然後退幾步,拂開衣袍,雙膝觸跪在地上。

許廉和李昭晚嚇一大跳,連忙出聲制止。

“大人,你這何苦?萬萬不可跪下啊,快快請起……”

任青松巋然不動:“我自知曾經傷害林秀,傷了許家。明知爹有錯,卻總想萬事和為貴,讓心愛之人一忍再忍,日久歲深,鑄成大錯。”

他越過許氏二人,凝望出塵秀美的青年:“過去種種,皆因我的猶豫、窩囊、愚孝……”話一頓,自諷道,“因我所謂的百般克制和隱忍,才造成後來的局面,我錯了。”

許氏兩人無法把任青松拉起,他的膝蓋就如焊在地上。

許林秀繞過長輩站在任青松面前,許廉牽起李昭晚離開,走時嘆氣。

“早知如此,何必當初?”

院子的人遣散得幹幹凈凈,許林秀垂眸,目光不見怨恨,沒有憤懣,更無痛楚,宛若平靜閃爍的星子。

“都尉大人,地上涼,還請起來吧。”

任青松神情松動,許林秀拾起落在腳邊的和離書,沒有展開看,而是把它整齊疊好,交還到對方手裏。

“林秀……”

許林秀扶起任青松的手臂,直到對方站起,仰目註視屋檐前水珠交織成的雨簾,半晌才開口。

“與你和離之前,我心內感慨許多,萬語千言,彼時短短的幾封信根本說不完。此刻聽你一番話,心緒歸於平靜,已無漣漪。”

“都尉大人,一味沈湎過往不可取,你本就堅韌穩重,而今思緒開悟,今後理應過得更自在才是,前塵影事,我都能放下,你莫再執著了。”

任青松急忙打斷:“林秀,我、我沒有你想得那般堅韌。”繼而澀聲,“六年感情,當真可以做到一年裏就放下了嗎?莫非……”

對上許林秀安靜的眼神,任青松為自己那一瞬萌生的惡念感到羞愧。

他第一次嫉妒站在許林秀身邊的人。

許林秀道:“和離時我對都尉大人說過一句話,可還記得。”

任青松當然記得。

一別兩寬,各自珍重。

許林秀拿起立在廳門外的傘,遞給任青松。

許是這場秋雨太大,他的眼睛淺淺濕濕的,像飄起水霧,沒有傷懷,唇邊含了笑意:“今日這句話還是送給都尉大人。”

“我已做到了,望都尉大人也自己珍重。”

他背身不看任青松:“一會兒有重要的事,恕不遠送。”

任青松:“……”

大腦僵成一團,言語到了嘴邊變得蒼白無力。

他真的挽回不了,許林秀沒有在自己下跪時怒斥他,驅趕他,甚至還對他保留往日裏溫和的一面。

從始至終,許林秀都沒讓兩人難堪。

任青松忽然喪失了開口的能力,無顏面對許林秀。

他配不上這樣好的人。

許林秀輕聲:“回去吧。”

許氏兩人遠遠地瞧見任青松離開,不由松了口氣。

水沿著許宅門外的長街流淌,庭院相鄰,烏瓦白墻,仿佛望不見頭的街巷潤出煙雨水霧的晦明之美。

任青松聽到動靜,腳步一頓,旋即走到墻邊角落,傘恰好遮去他的面容。

瀝瀝而下雨幕中,提親的隊伍像驅散陰霾的黑色長刃,很長,看不到盡頭,密密麻麻的。

令人聞風喪膽的鐵羽衛,這支精銳鐵騎擡起一箱接一箱的珍貴寶物,迎向許宅。

重斐沒有食言,他說過要用填滿街頭巷尾的厚禮到許家下聘向他提親。

雨勢太大,甚至讓人睜不開眼。

無法出門的百姓們紛紛趴在自家窗檐,瞠目結舌地觀望這場浩大的提親陣仗,大夥兒渾然沒感到冷意,反而點燃了亢奮和熱情。

“好多聘禮,望都望不到頭,俺第一次見到如此求親的陣仗。”

“俺方才還在數有幾箱哩,數著數著顧不上啦!”

“那麽大的雨上門求親,頭一次見呢。”

“大將軍竟然帶鐵羽衛去提親,勢頭忒猛了……”

許廉和李昭晚在門後聽到外頭傳來的陣勢立刻靜不下心了,管事伸長脖子隔門傳話,最後話落半截。

“將、將軍到啦……”

說完門外的管事和仆人紛紛跪下迎接。

威風凜然的驚風在大雨中不減半分氣勢,馬嘯嘶鳴,像一道發起的軍令。

重斐下馬,微微抖開紫金官服上沾落的少許水珠。

官服襯得他更為氣度不凡,氣勢卻宛若戰神,五官鋒銳,鼻梁高挺,藍眸尤其明亮,目光裏流動著將要溢出的熱烈和真摯。

按紹城的習俗,重斐登門提親,只由作為許林秀雙親的許氏二人做主,他這方當事人不能出現和重斐見面。

重斐有和許林秀成親的念頭時就私下了解過紹城求親的方式,所以他與平常男子一般,別人登門求親的流程如何來,他就照著步驟辦,沒有倚仗地位看輕許家。

許氏作為許林秀雙親,為了自家孩子著想,對求親之人該問的,要對方保證的,或有意為難的,都沒半點馬虎。

重斐當著二位長輩的面逐一認真答覆,給予最大的誠意和許諾。

重斐言辭鏗鏘有力,神色穩重而堅定,他在戰場時最為專註,是以用此最專註的態度回應許氏夫婦。

身後風雨不減,男人沈厚的聲音雨聲中清晰地表述自己的承諾。

此情此景,竟勢若千鈞,字句聽著壓在心上,沈甸甸的,令人震撼。

許廉和李昭晚對視,久久無言。

許家公子和大將軍的婚事成了,由許氏二人親自定下的。

望不到頭的聘禮送進許宅,偌大的府邸填不滿,要另外放到許林秀名下幾座空置的院子裏。

任青松立在角落裏擡不動腿,看著一箱接一箱的聘禮送往許宅各處,他滿心滿口苦澀,落寞地走進雨中。

大將軍向許家公子提親一事滿州皆知,過不了多久,往更遠的地方傳開。

翌日,從宮裏加急送來的婚詔也到了,皇帝親自寫的,光明正大地給重斐和許林秀定的親事撐腰呢,可謂給足顏面。

重斐矜持穩重的遵守了三天紹城求親的規矩,當夜,許林秀窗檐一暗,簾幔之後閃進高大的身影。

許林秀目光剛轉,只著睡衫的腰身頃刻落了對方滿懷,他擡手放在對方溫暖寬厚肩膀:“將軍。”

重斐道:“等不及明日才能見你,這紹城的規矩真急人,快把老子熬死了。”

“休要胡言。”許林秀雙眉一緊,“別把死掛在嘴邊。”

重斐笑呵呵的:“好,你掌我嘴巴。”

許林秀手指放在重斐嘴邊,滿目柔情,輕輕摸了下,沒打。

重斐把許林秀抱在懷裏:“老子惜命著呢,何況有你之後更要長命百歲。”

怕許林秀嫌難看或者嚇到,重斐如今找蘇無雲盡量把身上留的疤痕都去了。

“將軍今夜來想如何呢?”

重斐:“先抱一會兒。”手指撩著衣帶,卻沒下一步動作。

須臾後,許林秀臉一熱,男人往他面頰用力啜了口,留下個紅印。

他捂著臉,正要開口,唇又被堵住。

火熱的舌頭直驅而入,許林秀單手勾在重斐脖子後,腰側衣物被揉得淩散,氣息逐漸急亂。

“將軍……”

一時半刻,兩人吻得說不上話。

長久的吻慢慢平覆重斐的急躁,許林秀嘴唇濡濕,腫了。

他聽到重斐磁啞的聲音落在耳邊:“能不能把你抱回將軍府上?這紹城的破規矩真折/騰人……”

重斐吮著許林秀的耳朵低聲念:“反正樂州是老子的封地,明兒就把紹城這規矩改了。”

改成定了親事的兩人能住在一起,甚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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